鹤影

*A4后灵魂世界的故事

*一方失忆梗

*ooc预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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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被烟味熏醒的。

并不是闻不惯，毕竟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段旅程没少过呛人的二手烟，但偏偏这缕缕细丝与他而言竟平生出一种隽永的香味，像如云涌动的丝绸将他缠绕，柔顺，却不容逃脱。

恍惚中，一股沉闷的低压挤过窗户的细缝强势闯入。感受到无形的压力，他的额头不由冒出豆大的汗水，他不安地转动着头。

敏感如他，迷迷糊糊的大脑在此刻瞬间下意识地发射出翻身离开的信号。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压住上身，或是被什么禁锢了下身，他只觉得自己被诡异地束缚在沙发上，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。他很不习惯，也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处境——仿佛一切感知都被混乱，继而被剥夺。

四周的空气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快速稀释，房间内的温度慢慢上涨，随着急促的呼吸，脑海里却翻涌起——

那片暗紫与玫红交织的绮丽，耳边呼啸起侵肌的寒风，碎雪自黑暗苍穹深处奔涌而出，却在卷近他身前时霎时失了散漫飘舞的畅意，如断魂的花瓣在落地前化为风中的一缕白烟。

他奋力想要做出一点动作企图抵抗，可在眼帘前逐渐逼近的阴影面前，他如蚕茧一般无力。他挣扎着微微眯开眼，感光的眸中映出的愈来愈浓的漆黑笼罩着他，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要将他一寸一寸蚕食。

混沌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，他昏沉的意识中响起聒噪的声音。

“他怎么在这里昏睡过去了？”女人焦急地问道，还伴随着，

“一定是酒店事务太多了……”男人略显慌乱。

“都给你说了不要一下子把所有事摊在他面前……”一男一女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吵着。

“喂！”熟悉的声音传来的瞬间，笼罩着他的黑色身影如同害怕白昼的鬼魅一下消失。

他尽力睁开沉重的眼睑，在迷离的视线中看到身穿香槟色丝绸睡衣的她，左手优雅地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，层层叠叠的烟圈弥漫在她熏红的眼底。她蹲在自己侧卧着的沙发前，微卷的红发随意垂落，她掠起纤细的右手腕，白皙的手拍拍他的脸：“你醒啦。”

摆脱掉梦魇，他看清眼前——那片氤氲着冰冷与炙热的绿色湖泊，他愣了愣，随后把手搭在她手上，微微一笑，嗓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，

“嗯，醒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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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撑起身环顾四周，看见茶杯女士和烛台先生各举了一个小提灯，昏黄的灯光透过厚厚的玻璃微微摇曳，再转头看向自己堆满文件的书桌，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。

两人经验老道的经理拉着他的手，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个乖宝宝员工，

“做总经理很辛苦的，要保重身体。”

“面对高强度工作要勇于抗议。”

“千万不要屈服于董事长大人的美颜和势力。”

……

听着手下两位老人不断给新员工传输乱七八糟的思想，站在窗边看月亮的Natasha只倚着垂坠的白色窗帘，频频翻白眼，就是懒得搭理他们。

“虽然我们董事长堪比雍容华贵的牡丹花，你年纪轻轻可别猝死了，我……”烛台先生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Natasha抽出笔筒里的钢笔一笔爆头。

“那他做鬼也风流，”她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拖到门边，他乖乖求饶的声音让Steve忍俊不禁。听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声，Natasha不由回过头看向他，见他浑身放松地陷在沙发里，嘴角轻轻上扬。屋内淡淡闪烁的暗光朦胧了她的视线，只仿佛觉得他的身影正逐渐与梦里那人重合——

和煦的阳光从巨大的树冠缝隙间洒下，投射在男人的头发上、脸上、身上，形成一个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光斑。风带着草地和树叶的清香，被阳光烘暖后，缓缓在林间吹拂。

她站在草坪上，脚下盛放着饱满的白色花朵，远远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在清透的光影下蒙上一层天神的面纱。

在看到她后，他唇边绽出一抹笑，那轻轻上扬的幅度似乎还带着阳光的温度。他露出洁白的牙齿，用好听又温柔的低音说：“你来啦。”

在这一瞬间，一股清泉般澄澈温柔的感觉，在她心口流动而过。对于这种非常遥远却又近在眼前的感觉，她愣了愣，随后扬唇轻笑，连眉眼都舒展开来，她用同样好听又温柔的低音说：“嗯，来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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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坐在皮质的沙发上，手里握着他倒给自己的水，想起趁自己出神事溜走的Lumiere，哼声：“你就给我等着吧，迟早让你付出代价。”

Steve休息半刻后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，听到她颇为可爱的碎碎念，好奇地问道：“那你准备让他付出怎样的代价？”

“多着呢，我打算先让他……”她突然停住，脸上露出灿烂又开怀的笑容，朝他挑挑细长的眉，“拜托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，你不正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吗？”

作为以活人的身份留在德鲁纳的代价，Steve必须担任酒店总经理，经手大大小小所有事务。

Natasha最爱的事情就是——看他被还未收拾仪容的客人们吓得后背直冒冷汗的样子。仿佛就是为了拿他寻乐，在他最初开始工作时，她老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领着他去接待水鬼、腐尸这一类面目全非的鬼魂，在他耳边随口说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，吓得他原地打转，甚至把她当作“人肉挡箭牌”。对于这样的效果她十分满意，并顺便借此笑话他“是个柔弱的人类”。可日子一天天过去，眼看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于业务的日益熟练，Steve站在自己身旁，周身是冷静沉着的气韵，眼里是对于生死的敬畏，整个人就像一个严肃的老冰棍，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生气又被活活压了下去。她不禁苦恼着，要不带点小鬼回来？让这个老冰棍陪着他们玩来逗我开心？

而，Natasha最讨厌的事情就是——听他在自己的办公室滔滔不绝地念着每月财务报表，以及他对于自己奢侈生活的批判。每月15号，Steve总准时来到她房间门口，在她面前铺满文书和表格，听她抓狂地大骂“你确定这是英文？？？”，他忍住笑话她的冲动，坐在她身旁耐心地向她解释每一个数字，每一句话。盯着他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，随着呼吸似乎如蝶羽一样轻轻颤动，她忍住想要触摸的念头，装作明白所有条款、煞有介事地点着头。起初她还能强打着精神听完报告，后来干脆直接翘掉，惹得Steve从露台找到海滩泳池，又从美食店找到大型购物中心，每次都能把她揪回来，在车上对她进行职业和道德准则培训，还威胁要卖掉她所有的豪车、珠宝和香槟。

想到这些，Steve背对着她自顾自地笑起来。

他的眼里，他的心里，都被她的一颦一笑、一举一动满满占据。

浓如酒，让他在她的眼眸中眩晕。

深似渊，让他在她的目光中坠落。

代价吗？我不在乎。他轻轻擦拭着桌上名贵的中国瓷器，在心里念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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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送那辆标着“To Heaven”的捷豹驶向云迷雾锁的远方跨桥，她正欲旋身离开三途川，转头却看见他的眼眸水雾濛濛，宛若透亮的玻璃，映满了洞口枝繁叶茂的爬山虎。

她哂笑，时至今日还在为灵魂的消逝而伤感，你可真是柔弱的人类。

“将来还会送走更多的客人，还会有更多的苦涩凄凉吧。也许我就是如此柔弱吧，被永不再见的悲伤擒住。”他自嘲。

风过境，无数花瓣飘飘荡荡凌空而下，一朵朵，一瓣瓣，牵着一缕缕的沉香，落在他的肩头。

她慢条斯理地伸出手，将它们轻轻拍落，留下满地丝绒的光泽和温暖。脚下水塘在溶溶月光下反射出粼粼波光，她呼吸着林间清冽的寒夜气味，脸上表情淡淡。

“Steve Rogers，送我离开时，不必苦涩凄凉。”

tbc

今天也是沉迷德鲁纳而完全没有动力的一天